司机收回手，转头看了眼恨不得抱成一团的几人，往电梯墙壁上一靠，等电梯停下。
苏舒白着脸，抖着嘴唇问：“我们、我们可以不玩吗？”
“你可以试试。”司机用下巴点了点电梯外，“生死自负。”
苏舒不说话了，顾眠主动握住他的手，目光落在司机身上。
——奇怪，明明他记忆里的司机，是一个相貌憨厚的中年男人，为什么到了电梯里，就变成了身量高挑纤细的青年？
不，不是进电梯，而是，从别墅停电开始，司机就变成了这个青年。
电梯一层层移动，渐渐接近中间，而一股冷气，也从电梯底部向上攀升，缠绕在众人身上。
苏舒似乎是有些怕冷，主动贴近顾眠。
这栋楼有15层，中间一层是8层，当电梯抵达8层打开门时，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吓得闭上眼睛，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你们好，你们要去哪里呀？”女人柔柔的道。
没有人回答她，司机闭上眼睛，顺便将鸭舌帽往下压，盖住自己的脸。
得不到回答，女人的声音顿时变得尖利，阴冷道：“回答我呀……”
“你们要去哪里……”
冰冷湿滑的东西靠近几人，顾眠感受着贴到脸上的东西触感，思维发散，下意识觉得，这是人的皮肤。
冷气从那个东西里传来，一下下吹在几人脸上。
有点像那个女人伸长脖子，把脸贴到他们脸上，然后对着他们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我——”
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尖利刺耳到令人难受。
有胆小的人，已经抖得像筛糠，连带着电梯都在抖。
司机皱了皱眉，忍耐着脸上吹拂的冷气，以及电梯里堪称噪音的刺耳尖叫，直到贴在脸上的东西离开。
在这个过程中，电梯一直在往下降，没有人知道电梯落到了哪一层。
始终得不到回答，当电梯停下后，女人幽幽叹了口气，迈开脚步向外走去。
轻轻的脚步声远去。
司机没有睁眼，他摸索到电梯按键，回忆了一下这个电梯内按键的布局，随即对准十楼用力按下。
电梯门缓缓关上，听见关门的声音，司机伸手摸了摸，确定门已经关上，这才睁开眼睛。
电梯里，没有了那个白衣女人的身影。
“睁开眼睛吧，这里安全了。”司机淡淡的道。
顾眠当即睁开眼。
电梯里只有参与游戏的几人，但那股寒意始终在电梯内盘旋，甚至，电梯门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毫无融化迹象。
“眠眠，我好冷。”苏舒忍不住贴到了顾眠身上，脸色苍白。
顾眠握住他的手，感觉自己握住了一块冰。
“之后……我们要继续吗？”卢晓华颤抖的道。
“嗯，我们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司机看着电梯停在十楼，打开门露出黑暗的楼道，一边回答一边按下九楼的按键。
在关门的瞬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那、那是什么？”姐妹花中的妹妹战战兢兢的问道。
“不知道。”司机看着电梯移动，慢悠悠的道。
电梯抵达九楼，没有任何人或东西进出，但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那个黑影再度出现，并且，离电梯近了。
顾眠看看漫不经心的司机，再看看满脸惊恐的其他人，主动与司机搭话：“司机先生，那个黑影是想进来吗？”
司机瞥了他一眼，随意点了点头。
顾眠想起司机说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小s，被黑影吓到，不敢停留在电梯内，在某一层出了电梯，随后就被打晕，再醒来就在自己家了。
如果他们出去，必然会像小s那样呗打晕，可如果不出去，按黑影的速度，大概再过三四层，黑影就到他们面前了。
那个时候，他们被堵在电梯里，连逃跑都做不到。
“那，司机先生觉得我们该出去吗？”顾眠主动询问道。
“不知道。”司机的回答与之前一模一样，“想留下的就别动，不想留下的，自己找一层出去。”
顾眠干脆换了个问法：“司机先生是会在下一层出去，还是留在电梯里？”
“我会出去。”司机看着电梯门打开，边走边道。
顾眠连忙抓住他手臂，拖着苏舒离开电梯。
跨出电梯的瞬间，他们像是踩中了什么传送阵，出现在远处，电梯离他们至少有二三十米。
苏舒忍不住去看电梯，可电梯内的景象，却让他魂飞天外，忙不迭的抱住顾眠，抖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眠眠……
“怎么了？”顾眠一边安抚苏舒，一边转头去看电梯。
电梯门渐渐合拢，里面，是满目鲜红，鲜血与碎肉糊得到处都是，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有一个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东西趴在地上，对电梯门伸出手，脸上的单片眼镜，正缓缓落下。
那个……人，似乎想逃出电梯。
“眠眠……”抖了一会儿，苏舒忍不住松开手，脸上写满对顾眠的怀疑，以及，隐藏不住的恐惧，“里面……我在电梯里面，看见了你。”
如果顾眠留在了电梯里，那么，带着他出来的这个，又是什么东西？
“我也在电梯里看见你了。”顾眠平静的道，“所以，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被什么东西取代了？”
“我没有！”苏舒惶然望着顾眠，脸色惨白，“我是真的……”
“嘘。”走在前面的司机轻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屏息。”
顾眠毫不犹豫的伸手捂住苏舒口鼻，自己屏住呼吸，默默地跟上司机。
前面是墙角，按照正常逻辑，应该顺着墙角拐弯，沿着路继续走，但是，司机就像是看不见墙一样，直直走向墙。
在司机接触到墙面的瞬间，整堵墙蠕动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雪白虫子，受到外力刺激本能扭动。
墙面扭动着，缓缓将三人吞下。
黏腻冰冷的墙面紧紧贴在三人身上，完全堵住三人口鼻，让他们连呼吸都做不到。
苏舒憋红了脸，下意识去扒顾眠的手，可柔软的墙面阻止了他，他甚至没办法抬起手。
司机看起来也有些憋不住了，眼神微微涣散，扣住顾眠的手逐渐松开。
顾眠也不太好受，但作为三人中体力最好的一个，他还能维持清醒，忍着墙壁在他身上磨蹭的怪异触感。
窒息感令苏舒挣扎起来，墙面受到刺激，蠕动得更为剧烈，点点液体从墙面渗出。
感受到墙面的变化，司机无力的动了动手指，轻轻勾住顾眠袖子。
顾眠反手抓住他，顶着墙面的重压，艰难往前迈了一步。
下一刻，三人被吐出去。
脱离墙面，苏舒跪倒在地，捂着喉咙呛咳出声。
司机晃了晃，若非顾眠伸手拉了他一把，估计他得栽回墙壁里，生生窒息而死。
顾眠喘了几口气就恢复了平静。
司机用力深呼吸几次，随即对准自己大腿内侧用力一拧。
剧烈的疼痛令司机恢复清醒，司机摘下帽子，露出苍白发丝：“跟上。”
顾眠扛起根本站不起来的苏舒，默默跟上司机。
穿过那道墙，周围的环境从正常变为脏乱，地面、墙壁上，全都是小孩的信笔涂鸦，可红色的线条，在这种环境下，却莫名显得阴森可怖。
墙角里布满蛛网，地面散乱丢着垃圾，难闻的臭味飘荡在空中。
好在，几人往前走了几步，一部电梯出现在三人面前。
柔和灯光中，被拉进故事里的人全部在里面，惶恐不安的靠着电梯，恐惧的望着顾眠三人。
回忆起不久前看见的电梯惨像，苏舒忍不住挂到顾眠身上，眼里的惧几乎要弥漫而出。
电梯门缓缓关上，熟悉的阴冷缠绕在身上，冻得人直打哆嗦。
苏舒看看脸颊微红的顾眠，再看看眉眼冷淡的司机，犹豫的问道：“司机先生，已经……已经结束了吧？”
“不知道。”司机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丢出冷淡的三个字。
数字一次次变动，电梯门不断开合，最后，停在一楼。
没有人敢主动迈步，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司机，等司机先出去。
顾眠看看门外不变的黑暗，犹豫片刻，转头看向司机。
很明显，司机知道的东西比他多，在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还是等知道的人先行动。
司机同样没有动，盯着门外看了片刻，直到确定了什么东西，他才往外走：“结束了。”
有了他这句话，其他人忙不迭的往外冲。
被落到最后的是姐妹花中的姐姐，在跨过电梯门时，她突然踮了踮脚。
短暂的失去视野后，众人回到别墅客厅，苏舒哆哆嗦嗦的抱着顾眠，在看见温柔微笑的管家时，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把脑袋埋进顾眠怀里。
管家脸上的伤消失了，唇边却多了一抹血色，正露出疑惑表情，看着几乎被吓成鹌鹑的众人。
司机眨了下眼睛，右眼中，已经没有了眼球，只有黑黢黢的空洞，鲜血沿着眼眶向外流淌，迅速染红他半边脸。
顾眠盯着司机的伤看了片刻，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伤口为钝器划伤，观察伤口方向，应为本人亲自动手。处理方法为……
等等，为什么他能轻松判断伤势，知道如何处理伤口？他不是学医的啊！
司机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粗暴的将纱布往眼眶里一塞，堵住往外流的血，冷冷的道：“该下一个人说故事了。”
管家舔去唇上血色，遗憾的看了眼司机脸上的血，温柔望向其他人：“是的，该下一个人说故事了。”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被吓破了胆，惊惧的望着管家，根本吐不出一个字。
姐妹花中的姐姐抱住身边的妹妹，嗓音颤抖：“我、我来……”
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将故事念得干巴巴的，听起来不仅不吓人，还很催眠。
“我、我要说的故事，是厕所里的敲门声……”
“学、学校里有这么一个女生小z，学习成绩很好，但家境贫困……其、其他同学嫉妒她，却又瞧、瞧不起她……”
“我不——”姐姐的故事才说了个开头，几乎要被吓破胆的苏舒再也忍不下去，猛的站起来。
然而，他刚说出两个字，身边的顾眠强行将他拽回去，对眼神转冷的管家露出笑容。
姐姐不知所措的停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请继续。”司机抢在顾眠之前开口。
管家转动脑袋，对上司机的目光。
几秒钟后，管家重新露出笑容，温和的道：“请您继续。”
姐姐结巴了一下，连忙往下说：“小z被关进了厕所，一盆污水从上面劈头盖脸的浇下，将她全身打湿……”
司机面无表情的抓住自己左手尾指，强行将尾指从手掌上撕下，抛给管家。
接到尾指，管家笑得更温柔了，动作上却是忙不迭的将手指塞进嘴里，贪婪舔去手指上沾染的血迹，不肯浪费分毫。
一直盯着司机的顾眠心下一寒。
——司机的眼睛，也是这样被取下来的吗？司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救他们吗？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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