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掌柜，即墨港之中突然开出来一艘战船，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二人闻言先是一愣，因为根据情报从蓬莱到即墨沿途的军屯士兵都已经被抽调走了。
而且，他们也没听说鲁州还有水师战船的消息啊！
不过很快，二人便反应了过来。
“你说有几艘？”
“一艘！”
“一艘还说个屁啊！围上去给我砸沉了，再把人扔海里喂鱼！滚！”
刘六一声喝骂，那海盗赶忙退了出去。
随后二人便接着在船舱之中饮酒作乐。
另一边。
马四宝的战船上，五门黝黑的大炮已然被架在了船舷一侧的铁质炮架上。
这些大炮全都是自魏县赶制出来的，炮长约两米，口径为十二寸，重五百余斤。
炮身上装有准星和照门用于瞄准。
后方开合式弹药仓，可以快速装填弹药。
一起运来的，还有几百发刘凌所设计出来的由撞针引爆的炮弹。
看着前方缓缓逼近的十余条大船，马四宝眼中满是兴奋，他对着身旁的士兵说道：“装填弹药，校准炮口，目标正前方船只，一发试射。”
闻言，船舷一侧的士兵随即开始用照门和准星瞄准正前方的那只海盗船。
对准之后，士兵大声道：“校准完毕！”
“发射！”
闻言，一旁的士兵用火把点燃了大炮尾部的引线，然后迅速撤离。
十几秒之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大炮前端喷射出一道火光，与此同时，一枚圆柱形，尾部带着四棱尾翼的炮弹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前方的海盗船上。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让一众海盗们吓了一跳，然而，还未等他们找到声音来源，那枚炮弹便已经落到了船舷一侧。
炮弹前端的撞针刺破内部的火药引信，火药引信又迅速点燃了炮弹内部所装填的大量黑火药。
因为制作工艺并不精湛，且火药引信的燃烧速率不高，所以炮弹爆炸的时候，已经从船舷上向着海面自由落体了。
不过这也正好增强了爆炸的效果。
随着火光闪烁，巨大的轰鸣声也随之响起。
轰隆！
剧烈的爆炸直接在海盗船的船舷底部炸出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巨大豁口。
大量海水倒灌进了船舱之中，几个呼吸间，整条海盗船便开始向一侧倾斜。
船上的海盗们都傻了。
“怎么回事？船舱怎么进水了？”一名海盗问道。
其他人自然也是一脸懵逼。
然而就在他们惊慌之际，远处的那条破船又开炮了。
依旧是平地惊雷般的声音，震得这些人耳膜生疼。
等声音平息，这些海盗们惊奇的发现，自己旁边的那条大船上，竟发生了剧烈爆炸，并且燃烧起了大火。
还不等这些人回过味来，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
轰轰！
两发炮弹先后落下，一发正中船舷，另一发则在落入海中之后发生了爆炸。
剧烈的爆炸腾起数十米高的水浪。
这下海盗们彻底懵了。
之前他们也打过海战，不管是和朝廷的水师舰队，还是和倭奴，他们都是先用弓箭招呼，然后再通过跳帮的方式，跳到对方船上将敌军歼灭。
可现在面对这艘孤船，他们还未靠近，己方的船只便接二连三的破碎起火。
这仗还怎么打？
然而，这还没完。
眼见敌军还在向前，马四宝当即下令道：“重新装填火药，准备再次射击！”
闻言，那些士兵们打开炮膛，用蘸着醋的湿布擦干净炮膛里面，然后先装填好炮弹，再将射出的火药装填其中。
随着马四宝的一声命令。
两门大炮同时发出怒吼。
事实证明，刘凌折腾出来的这玩意准头确实差了点，再加上这里是波浪翻腾的海面上，所以这两发炮弹全都落到了水中爆炸！
不过没关系，还有备用的。
经过一番校准之后，马四宝再次挥动令旗。
剩余的三门火炮同时射出炮弹。
这次三颗炮弹齐刷刷的落到了一条海盗船上，随着三声剧烈的爆炸响起。
一条七八丈长的大船，竟在海上被直接炸碎，船上的海盗纷纷跳船逃生。
再加上之前射出的炮弹，如今刘六刘七麾下已经沉了两条船，另有三条船受损无法再战。
这么大的动静，二人也顾不上喝酒了，赶忙出来查看。
然而，他们刚出来，五门大炮又开始轮番发射。
随着一连串爆炸声响起，又有两艘海盗船遭到重创倾斜，眼看着就要沉没。
看到这一幕，刘六刘七也懵了。
“这他娘的什么东西？”
周围的海盗们没有一个回话的，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若非二人在此，他们估计早就撤退溜号了。
不过，他们两个终究算是见过大场面，经过短暂思索之后，刘六便下令道：“不管怎么说，他们只有一条船，派出小艇接近围攻，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他！”
闻言，一旁的海盗赶忙去摇晃军旗发号施令。
很快，数十条满载海盗的小艇，便向着马四宝的战船围拢了过来。
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
马四宝手中的大炮对付那些大号舰船还凑合，对付这些移动速度较快的小艇就不太行了。
一旦被人围攻，立刻就会完蛋。
就在这关键时刻，果断下令道：“左满舵，扬帆后撤！”
船帆被拉起，在海风的吹拂之下，像是上满了的弓弦一般。
有了海风的助力，原本笨重的大船变得轻快起来。
那些小船则只能靠船桨滑动，尽管已经全力追逐了，但却依旧难以跟上大船后撤的速度。
而就在这时，船上的大炮再次发出怒吼。
轰轰轰……
一连串的轰鸣声响起，五枚炮弹接连飞出，其中四枚落到了海面上爆炸开来，溅起数米高的海水。
还有一枚精准的落到了一条小船上，随着炮弹爆炸，小船以及船上的海盗们瞬间四分五裂！
轰！
血雾夹杂着海水飞溅，惊得周遭的海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不等他们缓过神来，前方的大船上又飞出数枚炮弹。
接连的爆炸声响起，这些爆炸声在海面上掀起巨浪，有一颗炮弹在小船的一侧爆炸，巨大的浪花直接将那条船掀翻，海盗们纷纷落水。
大船之上，马四宝兴奋的指挥道：“继续开炮，瞄准了轰他娘的！”
随后，又是一轮齐射，这次，马四宝没那么好运了，五枚炮弹全部落空。
但尽管如此，却也让那些想要继续追击的海盗们胆寒了。
旗舰上的刘六刘七二人也彻底蒙圈，他们想要让自己的手下继续攻击，但看对方这架势，估计还没追上对方，自己的这些船怕是要先废掉。
就在二人犹豫之际，只见即墨港内突然窜出来十几条小船向他们杀来。
看到这一幕，刘六赶忙说道：“中计了，这里有守军！撤！撤！”
他手下的那些海盗们早就想撤了，所以听到军令之后，这些人赶忙掉转船头准备撤退。
小船上的海盗们，在看到旗舰掉头，也不甘人后，开始向后逃跑。
马四宝见状，当即下令放下船帆，掉头再去追击敌军！
逃跑的时候有海风助力，马四宝战船是速度很快，但逆风航行的时候，速度就没那么快了。
尽管马四宝已经全力追击，但仍未抓住刘六刘七的主力，只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又击沉了七八条战船。
余者，皆逃到了茫茫的大海之中。
因为船只实在太破，所以马四宝也不敢继续再追击了，只得返航。
回归途中，马四宝摸着尚有余温的乌黑大炮，颤声说道：“神器！真是神器啊！”
马四宝不知道的是，他所指挥的这场海战，将会载入史册，流传千古。
……
黑山岛上。
孙二臭正满脸愁容的对王直说道：“东家，这媒人我是当不成了，蒋莺那丫头，完全就是油盐不进！”
“我劝了她三天，她死活就是不答应，您瞧，我嘴皮子都磨出泡来了。”
说着，孙二臭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那里确实泛起了一个血泡。
王直闻言皱起了眉头，他说道：“老五和她关系不是一直不错吗？怎么她不同意？”
孙二臭一拍大腿道：“嗨，谁知道呢，自从八爷死了之后，这姑娘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见谁都是噘着嘴，估计是前段时间刘六刘七折腾的。”
“而且，要我说老五这孩子也不厚道，明知道丫头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吱声，非得等人丫头自己出头。”
“要我说，这小子也够怂的。”
王直无言，他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吧，你把她找来，我亲自和她说说。”
眼见王直要接这烫手山芋，孙二臭赶忙答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把她找来！”
说罢，便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功夫，一身红衣的蒋莺便来到了王直的房屋之中。
将蒋莺带来之后，孙二臭便随便找了个由头脱身走人了，一副我不掺和，爱咋咋地的样子。
蒋莺也知道王直找自己来所为何事，不过对方不说她自然也不想说，于是便礼貌性的问道：“东家找我来何事？”
王直站起身来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如今月牙岛上还有什么缺的吗？刘六刘七那两个狗东西没有再为难你吧！”
蒋莺面无表情道：“谢东家关心，他们欠的粮食已经给我们五成了，不过今年的新粮都被官军扣了，他们手中也没什么粮食，所以剩下的还欠着。”
王直一听赶忙说道：“嗯，这个我倒是知道，那个刘凌着实可恶了些，等我缓过来这阵，定要让京中的内线想办法砍了他的脑袋！”
缓和了一下气氛之后，王直这才步入正题道：“对了，听说老二给你说媒，你没有答应？”
蒋莺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说道：“东家，现在我是月牙岛的主事之人，咱们这伙人的八掌柜。”
“管兵的八掌柜和管钱的五掌柜若是结为夫妻，那今后兄弟们会怎么看我们？”
“而且，我爹临死前将月牙岛上的几千人全都托付给了我，为了他们我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嫁人了，所以便回绝了二掌柜的。”
王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说道：“呵呵，你年纪不大，考虑的倒是周全！”
“要我说，这门亲事是做得的。”
“首先，你和松青的人品我都相信，再说了，松青虽说管钱，但他手中也是有账目可查的。”
“至于你的月牙岛，你们岛上的所有物品，都是由刘六刘七负责的，和他又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旁人也说不到你二人的闲话。”
“而且，你终究是个女孩，场面上的事情很多都不方便，有个男人帮你，你会轻松许多。”
“就拿上次那事来说，若是周松青在岛上，根本不用我开口，他便能想出一百个办法让刘六刘七乖乖把粮食送去。”
“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王直语重心长的说完，然而，听到蒋莺耳朵里却完全不是个味。
只见后者眉头一挑，沉声问道：“东家，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将月牙岛的管辖权交出去？”
王直一时语塞，他赶忙摆手道：“妹子，你想哪去了！八爷来咱们岛上的时候便说清楚了，月牙岛上的一切事务都有他来处置。”
“哪怕是我，也没有权利管辖，如今八爷虽然故去了，但他临终前将岛上的事情交给了你，那你就是新的八爷。”
“我王直绝对不会违背自己之前的誓言的。”
尽管王直说的诚恳，但蒋莺心中却不以为然，毕竟就在前几天，他还下令让刘六刘七去劫掠周围县府乡镇呢。
不过这话却是不好明面说罢了。
思虑片刻，蒋莺倔强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蒋莺谢过东家好意，但成亲一事，恕蒋莺实难答应。”
“如果东家没有别的事，那蒋莺便先走了，岛上很多人都饿肚子了，我得找渔船想办法打鱼去了！”
此时，王直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孙二臭为什么嘴上起泡了。
之前他也不觉得，现在看来，这个蒋莺和她爹简直是一个性子，倔得要死。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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