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阳晒落,微风阵阵。
乌黑的发丝闪光,女子旋身回首答谢,那四位侍卫恭敬回礼,待她安全踏入孙家大门,方转身离去。
黄衫女子缓步跨进久别了数日的孙家。
一日过去了。
申小枝回到孙府整整一日了。
秀娃和檀香见到她安然无恙归来,乐得抱住她痛哭。随后,她带着秀娃亲自上主楼向孙氏夫妻问安。
孙氏夫妇留下秀娃作陪,她独自回到西厢。
孙二,孙六都来看望过她,得到她生还的消息说永不踏上孙府的徐有墨趁着孙五去办公时偷偷地来了。
门内热闹,独缺那个口口声声说喜爱她的女子。
她,伤势严重么?!
送走宾客后,她坐立不安。
终,提步踏上回廊。
牵夷在左,位于孙家最北边,靠近孙大的院落。她越过重重回廊,一座又一座的院落,牵夷居就在不远处。
牵夷居前的一座小亭内,小丫环们聚在一块休息,嬉笑打闹声忽地传入耳边。
她停下脚步,顺着春风,闻得一名小丫头笑说:“我觉得这张家姑娘挺好的呀!昨日七姑娘回来她都哭成泪人,连我都觉得心酸。不知七姑娘会不会心软?”
另一个丫头说:“七姑娘心不心软,我可不知。人嘛一来二往,总会产生感情的。以前张姑娘连孙家大门都入不了,现在不都能入牵夷居了么!她来得可勤了,瞧,现在都舍不得走。”
其他丫环笑成一团。
闲时说说主子的八卦是非,也是人生的乐事。
可惜对于站在牵夷居外的申画师并不是什么乐事,她垂下脸,脚步凌乱的跑回西厢。原来……原来,是有人陪着,才没空来看她。
申小枝气冲冲地回到西厢,一坐下,一纸信笺便送到她手中。她拆信一瞧,凤眸一凝,阅毕,马上烧毁。
傍晚,她着双儿转告孙氏夫妇,她外出一趟,烦他们帮忙照顾秀娃。双儿劝阻无效,只好去主楼传告。
一入夜,申小枝换下罗裙,着上长衫,提着灯笼往外走。
这一回,她非得将冼屏丰背后的人物扯出来,不可。
大地陷入漆黑中,寂静的回廊下挂着一盏灯笼,暗黄的烛光无法照亮一切。
她提着灯笼走在黑暗中。
忽地,有人迎面而来。
摇曳烛火无法照清来人的脸孔,直到人近在眼前,申小枝方瞧清楚。
是她。
整整一日不见人的孙姑娘。
孙苓撑着拐杖站在中央挡住她的去路。双儿来报,说申画师要外出。她不顾身有伤,忙赶来阻止。
申小枝停下,恼道:“请孙姑娘让开。”
一出山洞,她连孙苓也不是,只是孙姑娘。虽早有料到她的无情,也教人心口一扯,隐隐生痛。
孙苓劝道:“外间危险,有人对你不利。请你暂时别出孙府。”
那画师却不承她的好意。“门外有我的保镖,不劳孙姑娘担心。孙姑娘有空,不如回房继续陪你的访客吧!”
事实上申画师没有请保镖,她向来讨厌左呼右拥的场面,做什么都不自在。不过,这一回她出门,自然会有人来保护她。
一时情急,孙苓唤道:“小枝姐姐,你莫要拿自己的性命——”
那一方,未等她说完,马上打断。“谁是你的小枝姐姐?你不配这样喊我。”说罢,她侧身而去,扬长而去。
孙苓怔了一下,忙呼道:“孙里。”
孙现尚在床上养伤,接替人是孙里。他自黑暗中现身,拱手行礼。孙苓吩咐:“去跟着申画师,多带几个人手,千万不能让人伤着她分毫。知道么?”
“是。”
孙里领命,又隐入黑暗中。
孙苓靠坐在柱旁,微仰首,泪珠徐徐滑落。
原来……不论她怎么做,都没法溶化她的心。就算,就算为她舍命,也换不到她一句:孙苓,更遑呈是真心呢!
她们之间只能是申画师和孙姑娘。
是她太过贪心了!
也不怪她,要怪只能怪自己。
是时候清醒了孙苓。
是时候放手了……
申小枝怒气冲冲,脚下生风,一出孙府来到巷口,便有人围了上来。黑暗中只能分辨对方是男子,轮廓皆模糊一片。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申小枝没有退开,往前一步,壮汉步步紧逼。
她脚一住,凤眸四下一扫,轻声道:“回去对姓冼说,我活着回来就绝不会放过他。让他好好等着!”
不料,为首的壮汉说:“咱不知申画师在说什么。主人着我们来请申画师过府一聚。”他不知道什么姓冼,还是姓洗的人。
又是请?!哼!
“本画师忙着呢,没有空。”申小枝答。
也是。
冼屏丰知她还活着,估计连夜逃走,不可能留在都城等她算账的。眼前这一批货色,真不知是谁派来的?
壮汉们负令而来,得令而归。请不到人回储,怕他们也会小命不保。他们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那就得罪了!”壮汉说。
申小枝尚未见到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已被一道强风带离包围圈中,落在一旁的屋角处。
黑暗中,刀光剑影不绝。
她不惊不慌地站稳,挑眼望着不远处的打斗,不悦地埋怨:“你来晚了!”
那人笑问:“谁惹你不高兴了?”竟敢将自己本性暴露人前,申画师一向不都是装乖卖傻,怕事的主么!
申小枝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她不愿承认。
当她知道孙苓在楼内忙招待张玉杏,而不来看她。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那女子眼里明明只有她一个,怎容别人插足。
那人轻摇首,拉着她的手说:“这里的探子最少有六个。来,我们赶紧走!”
申小枝甩开那人的手,率先往前。
那人甚是摸不着头脑,轻叹一声,追上去。连黑夜都掩饰不了她的怒火,看来真是有人惹怒她了!
不知谁有这个本领,已多年不曾见到她发火了!
这一夜是孙家众多探子集体失眠的日子。
申画师就在眼前,他们却跟丢了。
全部。
没有一个人能跟上去。
这该如何跟孙家主子交待,最惨得是孙里,他从副将,升为一把首,初次出任务以失败告终。
当他鼓起勇气跟孙苓报告。
孙苓只是摆摆手,一字不说。那人说自己有保镖,应该不用替她担心,她亦不稀罕自己的关心。
罢了!
罢了,如此自作,也该到尽头了。明明跟自己约定过,不管活着出山洞,还是死在山洞里,都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唤她小枝姐姐。
她,终是要放开她的。
没有爱,她又能留住什么呢?!
黑夜,无尽的伸延。
城西郊外板桥,木香小馆。
左边一片漆黑,寒风阵阵,不见半个人影,右边灯火通明,酒气熏天,马车与小轿不绝往来,很是热闹。
申小枝靠坐在窗边,目光落在那一片火红中,摇晃不定。
没料到会重游旧地,触情伤情。
上一回来时,为了保护好友的身份,她主动扑上去……两人滚在地板上的情况,仿如昨日,那时她便是醉了,也没有放手。 m.a
一旁的工湖闲人端着酒杯,就着她美丽的背影下酒。“小枝,你在想什么呀?”
一言不发,僵着小脸,甚是可怕。
申小枝轻摇头,转首应声:“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跟我说实话。那张图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教他们不顾一切来抢?”
“你相信巫罗的传说吗?”江湖闲人不答反问。
申小枝摇头。
毕竟是上古神话故事,真假难辨,有几分真实,谁也说不准。兴许只是三名大巫的野志,被某位仰慕者记录下来罢了!
江湖闲人同样摇头,否定她的质疑。“三大巫是真实存在。虽然我国保存的资料甚少,在海的那一边有一个与三原国同样强大的国家有详细的记录。”
就算三大巫是存在的,那又如何?
申小枝不解地看着她。
江湖闲人仰首喝光杯中酒,点出最重要的因由。“三大巫的存在,也代表巫罗的宝藏是存在的。”
申小枝倒抽一口气。
她不是笨人。w~
“你的意思是说,我手中的图就是巫罗的宝藏图?!”冼屏丰也是一口咬定的。
江湖闲人点头。
申小枝端起酒杯,连灌了三杯,久久不语。
江湖闲人说:“我稍稍查了一下,这么大的计划不可能是冼屏丰一名普通的商人一个人策划的。恐怕这里头牵扯很大。我不建议你留着那张图。”
“砰!”
申小枝重重搁下酒杯,恼问:“牵扯很大。有多大?能顶天么?”
江湖闲人脸色一凝,“嗯。有了这笔财富,这笔资本。坐哪里不可呀!尤其最近那座位的主人重病不起,怕有不少人窥视着呢!”
这滩污水,谁趟谁死!
若是扯上那个位置,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只是,
申小枝说:“这图是我阿娘的遗物。我不愿交给他人。”而且年代这么久远,怕宝藏早已被人挖空了。
“那你是想亲自去找宝藏?”江湖闲人拍手叫好。“我可以提供人手和物资,届时六,四分账。”
“我六,你四?”申小枝问。
江湖闲人指食一摇,更正。“我六,你四。”
“哼!”
江湖闲人装可怜:“我底下养着一伙人,花费很多呀!一出门就是银两,哪像你一纸就值千金。”
装可怜嘛,谁不会。
申小枝说:“我吃得多,秀娃也吃得多。檀香天天吵,说膳食费超支,着我减肥呢!纵是一纸值万金也不够吃嘛!”
你——
“哈哈哈……”
江湖闲人仰头大笑,笑毕,回道:“不行。我六,你四。”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